2005年1月5日

昨天晚上我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很久。去帮女儿请假不参加考试，像话吗？老师们会怎么看我？可女儿对这次考试厌恶到了极点，我又担心她会精神崩溃，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妈，今天上午你一定要去学校帮我请假。”女儿下了最后通牒。

“我想了一晚上，怎么都觉得难堪。你替我想想，如果老师不同意呢？我怎么走出办公室的门？私下里他们又会如何看待我？他们肯定会说：‘她这个娘太糊涂了，不想上晚自习帮她请假，不想参加考试也怂恿她，一切都任女儿的性子来又怎么能学习好呢？’”我很为难地说。

“你怎么那么多的想象啊？不就是请个假吗？”女儿不屑地说。

“既然是请假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你自己去请啊，又何必让我去呢？”我轻声地反问。

“我不想骗张老师，但又怕说了实话后张老师骂我，我不想挨骂。”女儿低声地说。

“那就让我去骗张老师？你知道我一说谎就脸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还是轻声地辩解。

“我也知道你很为难，要不我就不会求你啦。”女儿小声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女儿最终决定自己去跟老师说。

女儿走后，我拨通了老公的电话，让他抽空过来好好劝劝女儿。

天很冷很冷，没有电，小屋里显得格外阴冷，尤其是彻骨的寒风从门的缝隙中挤进来，仿佛带着女儿的哀愁，弥散在半昏半明的小屋中。我是那样的无助，像蜗牛一样蜷缩在被子里，期待着老公的到来。

我真的希望时间凝固，让女儿有一个舐犊修复的时机，可我只能阻止闹钟的脚步，却无法控制时间的流逝。10点终于等来了老公。

“怎么回事？”老公脸色阴沉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今早上还劝她来着。可她就是不想考试，精神像要崩溃了一样。”我娓娓地说。

“我去学校找她谈。”说完，老公走了。

“你别发脾气。”我在后面叮嘱着。我生怕老公恼怒之下不顾及女儿的颜面，那样会更加地刺伤她本就很脆弱的心。

“嗯！”远处传来老公的回答。

小屋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期望他们父女俩的谈话会有一个好结果。因为我知道，老公在女儿的心中是一块无法撼动的石头。女儿上初中的时候因与男同学打架，被她爸爸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我就和你一起跪在学校的大门口，我说到做到”。吓得女儿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我们的小屋就在学校后面的教师楼里，所以没过多久老公就回来了，脸色依然很阴沉。

“怎么样？她答应了没有？”我急切地问。

“她答应想一想。”老公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安。

“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想参加考试？”我又问。

“ 她说她心情不好。我说：警察心情不好的时候发生了杀人命案，他能说我心情不好不去处理吗？哦，你心情不好就可以不去抓坏人，他心情不好就可以不去破案，这个社会不就乱了套？爸爸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难道我就可以随我的意愿，丢下你和妈妈一个人去消遣吗？她又找理由说她害怕这次考试没有考好会丧失自信心。我说：你现在面对这种小考就害怕，那高考呢？是不是你也害怕？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都辛辛苦苦地赚钱供你读书，你妈妈手术后需要别人的照料，而现在她却要来照顾你，你想想，我们这样做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有一个好的明天吗？我们养育了你18年，这些年的心血你不会让我们白白地付出吧？如果你实在不想考了也行，我们各自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去，我也远走他乡。你自己想清楚。听我这样一说她眼泪就流出来了，她说她要好好地想一想。我告诉她，只给你一上午的时间，中午必须给我准信。要上课了，我就回来了。”老公一五一十地向我说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心情很沉重，我对老公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伤害她，我的本意是帮助她。”说着，我的眼睛红了。

“不要紧，我相信她会参加考试的。”老公肯定地说。

说实在的，我们心里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沉默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是11点30分了，该做饭了，但还没有来电。老公说：“我帮你把饭菜做好再走”。

12点，女儿发来短信，说她不回来吃饭了，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我连忙发一个回复，希望她能回来吃饭，说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想了想，也许女儿是不想面对爸爸。于是，我又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爸爸不在这里吃饭。

女儿终于还是没有回来吃饭，老公去喝喜酒了，我一个人把昨天的剩饭随便热着吃了。

我知道女儿晚上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吃饭的，但我不知道她中午是否吃了饭，或是随便吃点东西。想到此便决定晚上做点女儿最喜欢的菜，于是小心翼翼地蹒跚在刺骨的寒风里……

终于听到了女儿熟悉的声音：“妈咪，我回来了。”

那一刻，冰冻了两天的心忽然间如春风拂过、心花绽放、满屋鸟语花香。

“肚子饿不饿？”我问。

“不饿。中午我和朱朱吃的麦当劳。”女儿喜形于色地说。

“哦。你们父女俩就是自私哦。一个去喝喜酒不带我去，一个吃麦当劳不喊我去，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吃剩饭。不行哦，下次去吃麦当劳要喊我一块去。”我调侃地说。

“看你，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生。”女儿用双手捧着我的脸说。

“好啦，吃饭吧。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呢。”我拿开女儿的手温柔地说。

“今天不上晚自习，明天考试。”女儿欢快地说。

吃过晚饭后，女儿说今晚不想看书。我说：“你想干吗就干吗，把心情调整好。”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上床看书去了。

陪读心语：

孩子不去考试，就像士兵拒绝上战场一样，是不能允许的行为，但却并非不可理解。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因为想回避可能不好的结果或是不愿经历其间的困苦煎熬而不去面对甚至采取逃避行为。当我们面临不可完成的任务或是有严重后果的工作时，不是也会有放弃的念头吗？我们又怎能苛求心智均未完全成熟的孩子沉着乐观地面对所有挑战呢？因此，偶尔的逃避和胆怯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这时候，最要紧的不是去追究孩子的过失，那样会让孩子走入更加矛盾的极端，而是要采用刚柔相济的方式。一方面找孩子谈心，另一方面用诙谐与幽默暂缓矛盾，让孩子放松自己并逐渐取得心理平衡。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他的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一味地责骂反而适得其反。让孩子有一种“不好意思”的心理就可以了，决不要不依不饶地抓住不放。

手段和形式都是次要的，目的和结果才是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