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届杯翻译竞赛参赛译文评析(英语组)

准确的理解,自然的表达 

张春柏作

2013年第十届CASIO杯翻译竞赛 (英语组)原文选自英国旅行作家罗伯特·麦克法伦(Robert MacFarlane)2012年出版的新书《旧径》(The Old Ways: a Journey on Foot)。麦克法伦酷爱徒步旅行,本书记录他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和内心感悟,内容非常丰富,包含了大量的历史、地理、文化、文学知识,语言总体上自然流 畅,但因作者时而旁征博引、时而陷入哲学式的思考,因而有些晦涩难懂,给翻译带来了不小的挑战。限于篇幅,本文将从理解和表达两个方面对参赛译文中的问题 作一简评。

准确的理解是表达的基础

翻译始于理解,没有准确的理解,准确的翻译就无从谈起。首先,本文的标题(Path)看似 简单,但有些参赛者的理解却并不准确。不少人译为“小径”,当属误译,因为从词源上看,这个词的原意为“to tread, go, pass”,即凡是人们经过(pass)的路即为path。从文中也不难看出,作者讨论了各种不同的“路”,包括海路,这类“路”显然不是小径这种特殊的 路,所以最宽泛的“路”其实就是最好的译文。

本文第二段出现了许多名词,green roads, drove road, corpse road等都是不同时期产生的,有着不同的功能,需要用不同的汉语名词翻译。翻译时往往还需要考虑历史文化因素,如 the slender farm tracks that the poet Bashō followed中的 slender farm tracks有人译为“农场小路”,显然不妥,因为日本古代的农田通常不能称作“农场”。大多译者用的“田间小径”“田间小路”和“田畴细道”等译文都不 失为佳译。

在句子层面,原文中许多主题句的译文也反映了译者在理解上的问题,主题句是整个段落大意的概括,告诉读者本段将阐述的内容或思想。例如,

Paths and their markers have long worked on me like lures: drawing me sight up and on and over.
译文一:道路和路标长久诱惑着我,让我的目光游移不定。
译文二:道路和道路标记长久影响着我:以各种方式吸引着我的眼界。

这里 drawing my sight up and on and over 的字面意义是“将我的目光引向上方、前方和远方”,即吸引着我不断前行,上面两个译文的后半句反映了译者对原文的误解。下面是一个较好的译文:

译文三:很久以来,道路和路标像有魔力般诱惑着我,吸引我的目光向上方、前方和远方。

Paths are habits of a landscape. (They are acts of consensual making.)

有些译者简单化地将之译为:
译文一:道路是地貌形成的习惯。
译文二:道路是惯常的风景。

这两个译文有点不知所云。原文的本意是:道路是由众人的习惯行为造就的一种风景。句子的意思从后面的句子中得到了充分的阐释,翻译时把后面的句子看清了再下笔其实并不难。但是不少译者孤立地理解本句,以至于出现了这种不可理解的句子。

Paths are consensual, too, because without common care and common practice they disappear…

译文一:道路也是公用的,没有了众人的群策群力,终将消失。
译文二:路本身也是想到感知的,无人问津的话它们也会消失……

这里 consensual是名词 consensus的形容词形式。consensus一词意为“意见等的一致”,这里引申为人们共同一致的行为(产生的结果)。本句的后半部分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上述误译源于对 consensual一词的误解。还有些参赛译文把本词译为“同感的”、“双向的”,这些都是理解上的问题。

自然的表达是翻译的基本要求

不言而喻,自然流畅是对译文的基本要求,除非作者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如《尤利西斯》。本文中有不少地方虽然理解并不难,但是由于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较大,有 些译文在表达上显然不够自然,非常拗口,如 our aggressively privatized world 一词就被译为“凶恶划定的私有化的世界”“我们分外积极构建的私人世界”、和“我们不容侵犯的私有化的世界”等译文。这里,问题的关键是对 aggressively一词的理解和表达,它的本意指私有化的进程过快,其趋势难以抵抗。较好的译文是“我们这个咄咄逼人的私有化世界”。

在 词汇层面,令译者最为头痛的也许是第八段中三个并列的副词 companionably, erotically, coercively: “My left hand hooks you round the waist,” declared Walt Whitman— companionably, erotically, coercively—in Leaves of Grass (1855), my right hand points to landscapes of continents, and a plain public road.

译文一:“我左手揽着你腰,”沃尔特·惠特曼在 1855年的作品《草叶集》中写道,“这句话集聚友善、情欲和魄力,“我右手指点陆上各色风景,还有一条平坦公路。”

译文二:沃尔特·惠特曼在《草叶集》(1855)中写道——亲近地、情欲地、胁迫地——“我左手环扣着你的腰,右手指向陆上的风景和一条普通的公路。”

这 个句子的原文给出的画面是:诗人一手揽着一位女性的腰,一手指向前方,要带她前行。他的表情是亲昵的,他的眼神是色情的,但他的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上述 译文在意义上不够连贯、行文也不够自然,似可改为:“我左手搂着你的腰, ”沃尔特·惠特曼在《草叶集》(1855)中用亲昵挑逗,但不容抗拒的口吻写道,“右手指向陆上的风景,指向一条普通的公路。”

另外,还有 些句子并没有难解的词语,但是翻译起来却令人挠头,例如: As I walk paths I often wonder about their origins, the impulses that led to their creation, the records they yield of customary journeys, and the secrets they keep of adventures, meetings and departures.

译文一:我走路时,常会好奇这些路有怎样的由来,是什么推动了它们的出现,关于向来的旅程它们产生了什么样的记载,关于冒险、相会和别离它们又保守了什么样的秘密。

译文二:走路的时候,我常常想:这路是什么时候有的呢?又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它们的诞生?人们经常在上面行走,踩出了多少个坑呢?它又见证了什么样的离奇经历和约会及分手的复杂故事呢?
这 里的英语原文简洁明了,作者一口气用了四个并列的名词,their origins, the impulses, the records和 the secrets,但因后三个名词都有后置修饰语,给翻译带来了一些麻烦。这两个译文意义基本正确,但是读来有些拖沓别扭。究其原因,就是缺少汉语特有的节 奏和弹性。改进的方法之一,便是调整词序,采用一些四字结构。这里推荐一个参赛译文:

译文三:走在路上,我每每心生好奇:它们有着哪些由来,它们产生的因由是哪些一时之念,它们记载下哪些俗常之旅,它们保守着哪些历险奇遇、离别相逢的秘密。

当然,如果再精炼些,少用几个“它们”,句子会更加顺畅些。

最 后需要指出的是注解的必要性。本文包含了丰富地理历史知识,其中有些知识对全文的理解至关重要,有些对大多数中国读者并不熟悉,因此需要做些必要的注解, 而不少参赛译文却没有做。如:Santiago de Compostela, 西班牙 Galicia大区的首府,该城的主教堂是公元九世纪以来天主教的主要朝圣地之一。再如松尾芭蕉(Matsuo Bashō,日本江户时代的俳谐师)的代表作 Narrow Road to the Far North。本书已有定译《奥之细道》,但是有的参赛者却译为《奥州之路》,也许是没有仔细查过文献资料。文中还有许多人名,如 Thomas Clark, Mikel Utsi, Thomas de Quincey, William Wordsworth, John Clare, Walt Whitman, Richard Long等,这类人名通常都需要有个简短的注解,以便于读者理解。

总之,翻译是准确理解基 础上的自然表达。文本的理解不仅牵涉到语言知识,还牵涉到科学、历史、文化等各方面的知识;而翻译的表达则更多地反映了译者的汉语功底和语言转换技能。本 届 CASIO杯翻译竞赛涌现出不少令人欣喜的参赛译文,本文指出的一些瑕疵,经过努力是不难改进的。笔者相信,广大参赛者通过这个平台,互相交流、切磋,一 定会取得长足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