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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届CASIO杯翻译竞赛获奖译文(英语组)

论读书(节选)  [英] W.H.奥登 作 孟思佳 译

书是一面镜子:如果一头蠢驴朝里瞧,就别指望会映出圣徒的面貌。——C. G. 利希滕贝格

只有带着偏个人的目的读书才能把书读好。这个目的可以是为了获取力量,也可以是出于对作者的憎恶。——保罗•瓦雷

作者的兴趣和读者的兴趣永远不同。如果偶尔二者碰巧一致,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对于作者,绝大部分读者都信奉双重标准:他们可以随时背弃作者,但决不允许作者背信于他们。

阅读即是解读,因为世上没有两个人的经历完全相同。糟糕的读者就像糟糕的译者:在该按大意译时却抠字面,该抠字面时却按大意译。在学习如何阅读时,学识固然宝贵,但不及本能重要。有些饱学之士偏偏是蹩脚的译者。

当我们不按原作者的意图读书时常常会受益颇丰,但前提是我们(一旦过了童年)是有意识地这样做。[1]

作为读者,我们大多颇有点像那些在广告女郎脸上画胡子的调皮蛋。

一部作品具有文学价值的标志之一在于它是可以有多种解读的。反之亦然,色情作品没有文学价值是因为,如果不从寻求性刺激的角度阅读,比方说,把它当成一本作者性幻想的心理学病历,读来便会枯燥乏味至极。

尽管文学作品有多种阅读方式,但这些方式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可按等级高低来分。有些阅读方式显然比另一些更“真确”;有些令人起疑;有些明显谬误;而有些,例如把小说从后往前读,则失之荒唐。正因如此[2],如果有人流落荒岛,他不会带一部文学名作,而是会挑一本好词典。因为对读者来说,词典是绝对顺服的,任你对它作出无数种合理解读。

我们初读一名作家的作品时,不能像读一位成名作家的新作那样。对于初识的作家,我们往往要么只看到他的优点,要么就只盯住他的缺点。即使两方面都顾及,我们也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关系。而对于成名作家,假使他们仍有新作可读的话,我们也明白除非容忍他们令人痛惜的缺点,否则我们欣赏不到那些让人钦羡的优点。况且,我们对成名[3]的作家的评价绝不仅仅是美学上的。由于我们对他瞩目已久,他的新作除了本身的文学价值之外,对我们来说还有历史旨趣。因为他不单是一个诗人或者小说家,还是我们人物传里的一位人物。

诗人一读别人的诗,小说家一读别人的小说,就忍不住把别人的作品和自己的作比较。他阅读时发出的评价都属这类:我的天!我的太爷爷!我的妈呀!我的仇敌!我的兄弟!我的白痴兄弟!

在文学中,哪怕粗鄙也胜过寡淡,一如杂货店的波特酒也总比蒸馏水强。

好的品味更多体现在懂得鉴别而非排斥。为了品味的高雅迫不得已剔除一些作品时,也应是带着遗憾而不是出于乐意。

趣味性绝不是个万无一失的批评准则,但它却是最少出错的。

孩子读书即是出于乐趣。但是他的乐趣是不加分别的:例如,他不能区分审美的乐趣与学习或者做白日梦的乐趣。青少年时期,我们意识到乐趣分为很多种,有的并非即时就能体会得到,还需要他人的帮助,予以指明。不论是对于食物还是文学的品味,青少年都要找一个值得信赖的导师,在导师的指点下尝试食物,品读书籍。当然,有时他难免得骗骗自己,假装很喜欢嚼橄榄,喜欢读《战争与和平》,而实际没那么喜欢。

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我们处于自我发现的阶段。这一阶段包括分辨哪些是偶然局限,我们应当突破;而哪些是与生俱来固有的局限,一旦逾越必遭惩戒。要做到这一点,人人都会犯错,都要经历一番试图超越本分成为更为通达之人的挣扎。正是在这个阶段,一个作家很容易受另一个作家或者某些思想的影响误入歧途。如果一个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人谈到某部艺术作品时说“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他实际上是在说“我没自己的品味,只不过是接受了周围的文化潮流而已”。这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真正有个人品味的最佳标志恰恰是不能确定自己的品味。四十岁之后,如果我们尚未全然失去本真的自我,乐趣又会像孩提时代那样,再次成为我们阅读的向导。

尽管艺术作品给我们带来的乐趣不应与我们享受的其它乐趣混为一谈,但它与所有其他乐趣相关,因为这种乐趣是我们自身体会到的,而非他人的。我们的一切评判,审美层面的抑或是道德层面的,不论如何客观,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文饰,同时也是在以我们的主观意愿作为矫正尺度。若是创作诗歌或小说,作者的伊甸园之梦是他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而一旦他开始撰写文学评论,那他就必须忠实地把这个梦描述给读者听。只有这样,读者才能对他所作的评判做出评判。

注释:

[1]解读(即偏离作者本意)是可以的,但如果不是有意识这样做,阅读就成了胡来。读者毕竟已经不是孩童,该interpret literally时,不能无缘无故地paraphrase。

[2]文学作品不能倒着读,但是词典可以随意顺着读或者倒着读。

[3]established既指已经有名气,还指在读者心中已有地位。